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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米:游走在流行文化内外的越界者

※发布时间:2017-1-19 10:08:09   ※发布作者:habao   ※出自何处: 

  “我越界了,绘本不会是潮流,我也不是以教育为目的的创作者,不太考虑读者。”——幾米

  有两个幾米。一个身处流行文化之中,一个身在其外。

  自2002年作品被引入大陆后,十几年间,创造过学界、出版界和大众舆论热议的“幾米现象”的幾米,在绘本甚至影视、舞台剧等文化领域一直颇具号召力。

  另一个幾米对于流行文化很是木讷。问他为何能在两岸大红后保持温热,他一再说着抱歉,“我不好意思问,也没办法问”。创作于他,是“在想办法安慰自己、解决难题”,这些难题触及个体的灵魂、对创作的思考,以及对于绘本这一形式的“刻意越界”。

  两个幾米的故事同时发生。当我们讲述社会与时代的需求、变化如何暗伏在一页页细致的画面中,并习惯性地带着先入为主的“流行文化”标签去理解幾米时,“幾米”背后那个腼腆的绘者又在如何与这个时代对绘本的理解对话?

  引入

  有情的“小人”慰藉一代人

  “我当时有点迫不及待”,俞晓群说。2002年,辽宁教育出版社最先将在台湾流行的幾米绘本引入内地。

  当年内地绘本市场刚起步,仅有少量国外绘本被引入,广义上的图画书市场仍以漫画为主,让读者接受装帧精美、定价较高的绘本是一个挑战。曾成功引入蔡志忠、朱德庸漫画的三联书店总经理沈昌文要俞晓群再按捺一下:按他的经验,基于出版业发展和文化环境的差异,一种书若在台湾热销,大约五年后才能在大陆热起来。

  在耐心与竞争压力的交叠中,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三联书店与辽教社在2002年分别引进了幾米的若干绘本——这一次他们又扑对了。《向左走向右走》《地下铁》等绘本迅速在内地市场创造出销售热潮。包括都市白领、学生等大批年轻读者构成购买群体的主力,出版行业则开抢版权,学者、媒体也加入热潮。各方合力制造出“幾米现象”,幾米因此被称为内地开放后,接替八、九十年代琼瑶剧的流行文化新代表。在中国大多数城市经历转型期的当口,幾米对都市人忧伤而细腻情感的浪漫化呈现,既新奇又暗合了新一代青年怅然若失的心态。

  在台湾,故事有更悠长的讲法。

  1951年起,海峡两岸的军事对峙延伸至文化领域,台湾报业实行报禁,至1987年报禁才开放。原本只副刊才有的插图逐渐进入家庭、妇女、医药等版面,这让兼职做插画师的幾米看到了希望。1993年,在广告公司逐渐风生水起却疲于奔命的他选择了辞职。然而就在两年后,他突然患上急性骨髓性白血病。感念于生命变化,此后幾米画的‘小人’不再只是谋生工具,也逐渐浸润着一个病中人的感怀。

  幾米没想过自己会红,安慰自己是画这些小人的初衷。即便在1998年作品在台湾出版,也未即刻爆红,在国外获奖后它们才被本土关注。由此,一场他自己也始料未及的风潮开始了。

  直至其病愈后,风潮仍未褪。2002年至今,大块文化、海豚出版社、现代出版社等两岸出版机构近年来不断以更多元的包装形式推出幾米新作。在长期品牌经营计划下,幾米绘本连同由其改编的电影、动画、舞台剧等多元形式始终温热。

  这个幾米多年来未远离流行文化的中心。

  恒温

  “小人”变小了,大家长大了

  从事绘本、童书创作与编辑工作多年的费嘉对幾米早有关注,十几年前,他从贝塔斯曼读者书友会购买了掀起热潮的幾米绘本。

  1995年,在台湾,病中的幾米开始创作绘本;同年,全球图书连锁巨头贝塔斯曼集团进驻中国内地。在互联网尚未普及的年代,集团旗下的书会友及实体书店成为促生畅销读物的助推手之一。上世纪90年代,贝塔斯曼发展势头尚好,至2002年幾米绘本被引入大陆时,它已在一定程度上在众多一线城市的年轻读者中建立起将书作为一种流行商品的认知。

  然而就在“幾米现象”之后,2008年,贝塔斯曼书友会因经营模式超前、国内政策变化等原因退出中国。那一年,台湾大块文化继续推出幾米的新作,大陆出版社则在筹备1998年至2008年幾米作品的珍藏版。

  有人感叹贝塔斯曼没赶上互联网普及的时代。就在它退出后的几年,互联网的迅猛发展已让中国作家有了成为富豪的可能。2011年,在作家富豪榜子榜单“漫画作家富豪榜”中,幾米以2500万元的十年间版税总收入位列第二。

  当年排名第一的漫画家是朱德庸。版税起算的十年前,对于熟悉连环画的中国读者而言,他与蔡志忠的黑白画风不算陌生,而幾米从色彩、风格到“绘本”概念都是新的。在费嘉看来,幾米绘本进入大陆的作用之一,便是让国内读者认识“绘本”,为其慢慢进入内地巿场做了铺垫。

  今天的国内绘本市场已如火如荼,互联网的便捷、国内外童书展和插画展的助力使越来越多的国外绘本涌入以儿童绘本为主的国内绘本市场。这一局面的打开在很大程度上归于以“成人绘本”掀起热潮的幾米。

  绘本读者乍看是变小了,其实他们长大了。十几年前追着幾米绘本寻求都市生活共鸣的那批年轻人已是为人父母的年纪,“那批年轻读者体验了亦文亦图的方法,当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希望这种美妙的体验传承下去,便有了当前的绘本热”,费嘉说,基本上现在的小孩子,尤其是在城市,没有不知道绘本的。

  印证费嘉说法的事实之一是,在幾米绘本进入内地的同期,日本蒲蒲兰绘本馆也开始在中国内地试水。十几年间,内地儿童绘本市场日趋成熟,就连幾米新作中主人公的形象也从都市男女转向低龄儿童,两者间微妙的呼应亦是一种良性配合。

  也有遗憾。费嘉的另一个观察是,当年幾米绘本改变了图画书——当下称“绘本”是给儿童看的传统观念。对照当下,这条路的确由面向成人的“图像小说”继续开路,可严格地说,在国内外它并不算主流。也正因此,至今幾米仍称自己——第二个幾米——是一个越界者。

  《我的世界都是你》作者:幾米版本:现代出版社2016年7月

  对话

  新京报:近几年新作颇具童真气质,大家好奇:幾米开始画给孩子们看了?

  幾米:除了几本和国外作家合作的童书在洽谈时就设定了读者年龄之外,我自己创作的绘本不会去考量面对读者的状况。《忘记亲一下》和《我的世界都是你》的故事主角年龄设定更低,但都是成人读者比较能有感触的书。如果有变化,大概是我“返老还童”吧。此外,近年来我比较常到国外参与书展或者是儿童阅读的活动,在欧美绘本的阅读还大都局限在童书领域,因此我想要画真正可以进入各种不同文化领域的作品。

  新京报:部分绘本的确在近年来被改编为舞台剧、电影而进入更多文化领域,但在分目时,书店对题材、风格成人化的绘本仍有些无处安放的尴尬。如何看绘本在多种文化形式中的位置?

  幾米:我倒不觉得绘本本身有这样大的潮流,书店在分目时的问题可能不是偏见,从欧美创造的绘本主流就是在于童书领域。我画的这种不在主流范围的作品。我是越界了,而且是刻意越界,但世界的主流分类还是这样。当这类的作品没有多到一定的数量,读者或书店当然不会刻意将其归成一类,就会当作是跨界而难以界定。我只能这样试着安慰自己。

  新京报:所以今天的绘本创作者仍要面对欧美绘本、童书传统延续下来的某些“限制”,如在英国,幾米绘本会放在童书的书架上,出版时也曾被建议缩减页数以适合儿童阅读。

  幾米:我的作品翻译到不同语言地区,只有英语版被缩减。英语世界的童书有深厚的传统,从创作到阅读都有许多成规,这些规范大多是好的,引导教育者“正确”地教育儿童。但我这种不求以教育为目的的创作者,不太去管这些。其他非英语世界的欧洲的国家虽往往也以童书或青少年书籍来做定位,但会比较让作者有空间,因此其他语言的版本都没有删减。

  新京报:新作《我的世界都是你》让人想到图像小说《画的秘密》,内中秘密要翻很多遍慢慢琢磨。这是在尝试挑战大家对于绘本浅尝辄止的阅读习惯和惯有认知?

  幾米:我的作品大都藏有不少东西,像一场有趣的找宝物比赛。这是我跟读者玩的游戏,我在作品里设下的机关,看读者能不能破解。这是创作吸引我的部分。有时候无意识的举动我自己都没发觉,但却有读者读出来,这时我会像重新发现自己一般感到讶异且惊喜。我总希望大家可以两遍、三遍慢慢地读,找有意思的宝物——一旦找到,那就是你的,作者也拿不回来的。(文/孔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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