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的那次招工,彻底改变了曹均宽的一生,从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成为了一名铁职工,在陕西宝鸡的“中国电力机车第一段”修了一生的火车头。
宝成铁作为沟通中国西北、西南的首条铁大动脉,沿途坡大沟深弯道多,地势十分险峻。从宝鸡至秦岭站,仅5个区间42公里程,就有48个山洞,且最大坡道达到千分之三十三,堪称世界之最。
1959年1月,来自全国16个铁局、86个基层单位、10个科研院所的电气化“精英”,在这里建起了新中国第一个电力机车段——宝鸡电力机车段(现更名为宝鸡机车检修厂)。
建段以来,老一辈铁人首次驾驶电力机车穿山越岭,飞度“千古销魂道”,实现了中国铁牵引动力由“蒸汽”到“电力”的历史性,标志着中国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段电气化铁。
生于1949年10月的曹均宽是宝鸡扶风人,家中世代务农。1969年底,全国掀起了工业生产热潮,陕西省内铁、公、纺织等各行各业深入县、乡招工,以扩大生产规模,补充人力资源。
20岁的曹均宽同400名扶风老乡被招到了铁上,安排在宝鸡电力机车段,其中200人负责修火车,200人从事铁道供电作业。
在他的印象中,初到单位时感觉很“苍凉”,厂区内放置着几台从没见过的火车头,还有一个面积不大的生产车间。家属区零星矗立着一些宿舍,四周被庄稼地包围,远处则是荒凉的渭河滩。
曹均宽在单位负责电力机车车头的维修,拆卸安装、保养、故障判断处置等等。电力机车车头的维修分为大修、架修、小修、定修四种,就跟汽车保养维修差不多,到了固定的公里数或者年限,就需要送去检修。
“一台机车头重约138吨,大修要把车头全部拆光,一个螺丝都不剩,就留个空壳子,当年修理时间每台车平均51.1天。”曹均宽说,最难的就是大修,很多部件相当于新造,后再装回去,然后做高、低压试验和及机车试运转。
当时全国只有宝成铁宝(鸡)至凤(州)92公里电气化铁,宝鸡电力机车段在很长一段时间负责全国电力机车的大中修任务。
车头有法国的、罗马尼亚的,还有国产的,后来又承修起了日本车、车,被曹均宽和工友们称为“万国牌”。
曹均宽说,早期的国产机车是韶山号6Y1型,后来定型后改为韶山1型,开始批量生产。那时的国产机车比较好修理,但是做工很粗糙,比如六方形的螺丝根本不规则,拆卸很费劲。
相较于国产机车,进口机车的检修着实让曹均宽头疼了很多年。“手抬肩抗全靠人力拆卸,大修的各种工艺不太了解。不该拆的拆了,该拆的不拆,拆了的装不上了,很郁闷。”曹均宽回忆,当年的工具太落后,不过好在还有个吊车。进口机车拆了之后工程师才开始画图,虽然有图纸但看不懂外文,只有不断摸索。
上世纪70年代的中国,外汇储备不足,再加上国家严密的技术,宝鸡电力机车段度过了异常的一段岁月,机车上很多待换配件只能用国产的代替,曹均宽和工友们靠着的毅力和刻苦钻研的,解决了一个又一个技术难题。
1949年3月19日出生的李钰明,是个“铁二代”,磁县人,比曹均宽早两年参加工作,进入铁系统,其父亲在当年西安铁运输学校任教。与曹均宽是同一单位、同一车间、同一班组的工友。
李钰明介绍说,刚参加工作时,全段共有25台法国进口6Y2型电力机车,还有4台国产6Y1型电力机车。
当年,两种型号的电力机车在秦岭至凤州区间运行,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运输效率,但6Y1型机车却因关键质量问题经常“趴窝”。6Y2型机车引燃管、牵引电机等部件也是故障频出。
“每个引燃管有水桶般大小,一台车有12个引燃管,其作用是通过整流,手掌痣的位置与命运将接触网上的2万5千伏单相工频交流电转变成机车所需的直流电。”李钰明说,随着铁科学技术的发展,在后来的检修过程中,技术人员提出引燃管“改硅”方案,即将引燃管整流改为先进的半导体硅整流,并奔赴全国各地寻找制作半导体材料的厂家,先是与整流器厂合作,后又联系西安一家整流器制造企业联合研发。
为此,单位还专门成立了制造二极管的半导体小组,并与株洲电力机车研究所等科研院所合作,采用当年世界最先进的硅半导体技术,成功完成了“改硅”方案,提升了机车运用性能,打破了国家的技术垄断,首开进口机车配件国产代用的先河。
为了打破宝成线年代初国家决定从法国进口一批6G型电力机车。曹均宽与工友王力等人于1972年被派往上海接车。
技术人员在对法国机车进行验交时发现,机车变压器线圈存在设计缺陷,将会影响行车安全。问题提出后,法方代表起初予以坚定否定,认为他们的技术不可能出现问题。后来,在技术人员的一再下,法方派来了该型变压器的设计师前来解释,经过激烈辩论,在有力的和事实面前,法方不得不承认设计有问题,并答应赔偿一笔外汇。
机车验交过程中,曹均宽同法方代表有过一段短暂的工作接触。曹均宽坦言,虽然听不懂法语,但法国人精雕细琢的敬业、先进的技术水平,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而且除了法国领先的技术外,还带来了很多当年先进的检修工具,有的工具见都没见过,比如套筒扳手、吸锡器等,确实很好用。 “如此,只有奋发图强。”曹均宽暗暗对自己说。
在摸索中进步,在实践中积累,在学习中成长。宝鸡电力机车段进入上世纪八十年代后“大事要事”不断:
推进机车专业化、集中修管理;完成首台法国进口6G型电力机车扩大架修;电磁轮箍加热研制成功并投入使用,轮对生产一条线正式建成投产;完成首台国产SS3型电力机车架修;完成首台日本进口6K型电力机车架修……
这一次次技术的改进、管理的创新、检修能力的提升,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要求,更是老一辈铁人矢志不渝、艰苦奋斗、拥抱梦想的与担当。
宝鸡电力机车段被誉为中国电力机车检修“技术、管理和人才的摇篮”。据不完全统计,建段以来,宝鸡电力机车段累计为全兄弟单位代培和输送了2400余名技术人才和管理,并先后为内外多所大专院校、厂矿企业及后其他电力机务段代培人员近万人。
如今,宝鸡电力机车段承修的车型由当年的国产、进口两三种,到后来的全部国产化、车型及修程多达32种,检修规模提升了十倍多,检修时间更是大幅度缩短,一台大修机车从进车到验交耗时30天左右。许多更先进便捷、更加智能化的检修工具,在生产一线得到应用普及。
当年,宝鸡电力机车段先后组建了冶炼车间、制氧班组、木工房和电镀房,工人们自己造氧气用于冶炼钢铁,制造机车配件;扩建牵引电机检修场地,打造机车轮对大修生产线,整车检修及机车大部件大修能力在全国铁机务系统处于领先水平,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国电力机车第一段”。
宝成铁,也经历了“蒸汽时代”到“电力时代”的变迁,完成了“直流机车”(韶山型电力机车)到“交流机车”(和谐型大功率电力机车)的升级,货车牵引吨数和运输生产效率均得到大幅提升。
2009年,曹均宽正式退休。近40年来曹均宽先后在机车电工、钳工及工班长、车间支会等岗位上工作过,光工班长就干了32年,共修理了3100多台电力机车。
不管在哪个岗位,从事什么工作,他都竭尽全力做到最好,,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工友们都称他为“老黄牛”。他所带领的班组荣获“铁道部先进班组”,他本人也被授予铁道部先进个人荣誉称号,多次获得局和的表彰。
当年,曹均宽和李钰明参加工作时,正是中国铁电气化事业起步之时,也是国家建设发展的重要阶段。
如今,与国同龄的他们,参与并了中国电气化铁从“星星之火”到“燎原之势”的历史跨越。这里曾留下了他人生最宝贵的青春岁月,了新中国电气化铁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落后到领先的沧桑巨变。